在中國遠征軍中,眾多黃埔軍人秉承黃埔軍校校訓,發揚黃埔精神,在中緬印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彰顯了中國軍人本色,為取得最終勝利發揮了重要作用。他們的英勇事跡和愛國主義精神永遠值得我們銘記和傳承。
戴安瀾與柳樹人:戰場上并肩作戰
1924年,20歲的戴安瀾考入黃埔軍校第3期入伍生隊,1926年畢業。同年,21歲的柳樹人南下報考黃埔軍校,成為黃埔軍校第5期學生。之后在烽火硝煙中,戴安瀾與柳樹人結識,二人以師兄弟相稱,結下了親如兄弟的感情。
從1932年開始,柳樹人就跟隨師兄戴安瀾奔赴抗日前線。1939年初,戴安瀾升任中國第一支機械化部隊——第5軍第200師師長。12月,第5軍開赴廣西昆侖關與日軍第5師團激戰,取得昆侖關大捷。柳樹人在此戰中立下大功,被提升為第200師599團團長,從此成為戴安瀾的得力助手。
1942年2月,緬甸仰光告急,英國政府請求中國軍隊迅速入緬作戰。3月8日,作為遠征軍第5軍先遣部隊,第200師入緬作戰,接收英緬軍在東吁(同古、東瓜)防線的防務。3月19日,第200師在東吁與日軍展開激戰,拉開了東吁保衛戰序幕。在長達12個晝夜的苦戰中,戴安瀾與柳樹人并肩作戰,率領部隊與日軍進行殊死搏斗,共殲滅日軍5000余人,有力支援了英緬軍的安全撤退。4月,日軍集中軍隊攻打臘戍,盟軍全線撤退。4月下旬,第200師結束東枝(棠吉)戰斗后,奉命向八莫、南坎方向轉移。5月18日,第200師到達朗科地區,遭到了日軍第56師團(師團長渡邊正夫)突襲。戴安瀾親臨前線指揮,不幸被日軍機槍擊中,身負重傷。柳樹人奉命率第599團從右翼側擊敵人,掩護全師撤退。柳樹人聽聞戴安瀾身負重傷,便帶領數名戰士前往營救,在沖殺間中彈陣亡(一說是跌落山崖后被日軍抓獲殺死),長眠于異國他鄉。之后,戴安瀾由士兵用擔架抬著隨部隊一起撤退。因雨季行軍,缺乏藥品,戴安瀾的傷口開始感染化膿,26日下午,在緬甸北部茅邦村犧牲,年僅38歲。6月,戴安瀾的靈柩經過安順,柳樹人的父親柳惠希對眾人道:“余盛年時,正值帝國主義侵略中國激劇之秋,未能執戈衛國,抱憾無窮。每以此意訓子,冀能成我之志。吾子樹人幸得為志士戴安瀾將軍之部屬,共將軍異域捐軀,成我未成之志,我何悲痛哉?”
1942年,戴安瀾被追晉為陸軍中將。1956年9月2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內務部追認戴安瀾為革命烈士。2009年,戴安瀾被評為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人物。2014年,入選第一批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體名錄??箲饎倮?,柳樹人被追贈為陸軍少將,2015年入選第二批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體名錄。
劉放吾:仁安羌大捷功臣
1899年,劉放吾出生于湖南桂陽仁義鎮下元村,自幼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1926年9月,劉放吾中學畢業后到廣州,考入黃埔軍校第6期步兵科,1929年畢業。1941年12月,稅警總團奉令將下屬第2、第3、第4團依例改編為第112、第113、第114步兵團,加上直屬部隊合編為第66軍新編第38師,劉放吾任新編第38師113團上校團長。1942年4月,新編第38師編入中國遠征軍,奉命入緬作戰。
與此同時,日軍占領緬甸仰光后,兵分三路追擊英軍,將英緬軍第1師包圍在仁安羌地區。仁安羌,緬語意為“油河”,是當時緬甸最大的油田,位于緬甸中部偏西,氣候干熱。被包圍的英軍缺糧少水,已經處于崩潰邊緣。英軍請求中國遠征軍救援,遠征軍指揮部立即命令新編第38師113團前去救援。4月18日,劉放吾率領全團到達賓河北岸,將日軍擊退。19日,第113團向日軍發起猛烈攻擊,從正面突破日軍501高地,最終攻克了整個仁安羌油田區域,救出被圍的英軍7000余人、汽車100余輛、戰馬1000余匹,及被俘的英美傳教士、新聞記者等500余人。在第113團的掩護下,英軍安全撤離。英軍在見到第113團時,豎起大拇指高呼“中國萬歲”。
仁安羌大捷,中國遠征軍新編第38師以少勝多,戰果卓著,受到同盟國贊譽。然而劉放吾卻沒有獲得應得的獎勵,只有一張獎章證書,獎章證書上核準的甲種一等獎章,遲遲沒有拿到實物。劉放吾性情敦厚,淡泊名利,也不太對家人提起當年的事情經過。這導致所有功勞被一個“假冒將軍”林彥章冒名頂替,仁安羌大捷的歷史真相長期被扭曲篡改,而真正指揮這場戰斗的第113團團長劉放吾一度無人知曉。直到1963年,轟動港臺的“真假將軍案”發生,劉放吾與第113團的英勇事跡才被眾人知曉。
1992年4月,正值仁安羌戰役50周年之際,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專門到美國芝加哥卡爾登酒店向93歲高齡的劉放吾致謝,再三感謝他50年前的壯舉。美國總統布什、英國國防大臣等也都紛紛來函致意。面對種種殊榮,劉放吾只是淡然一笑,說道:“那是并肩作戰的友軍,友軍遭遇危難,援救是應該的,不能列為戰果。”
2013年1月13日,仁安羌大捷紀念碑在緬甸仁安羌當年戰地501高地落成,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在緬甸所建造的第一座紀念中國遠征軍戰績的紀念碑。2020年9月,仁安羌大捷紀念碑列入國務院公布的《第三批國家級抗戰紀念設施、遺址名錄》。
張祖武:炸毀惠通橋成功阻擊日軍
1901年,張祖武出生于湖南長沙縣一個普通農民家庭。為了貼補家用,張祖武曾做過學徒。1929年5月,張祖武從黃埔軍校第6期第1總隊工兵大隊第1中隊畢業。1933年,張祖武考入軍政部陸軍工兵學校學員班第3期受訓。1936年2月11日,張祖武調任黃埔軍校第11期第1總隊工兵隊少校區隊長。1938年,張祖武任江西“軍事委員會戰時工作干部訓練團”(簡稱戰干團)中校筑城教官,先后培訓了戰干3團第1和第2期學員。1939年,戰干3團第3期并入黃埔軍校成都分校,列為成都分校第16期政訓總隊,張祖武在政訓總隊繼續擔任筑城教官。冬季,軍政部在全國各地成立了35個獨立工兵營,張祖武出任獨立工兵第24營中校營長。
1941年春,張祖武率領獨立工兵第24營從湖南出發趕赴滇南前線,與日軍隔紅河對峙。1942年4月底,張祖武奉命率部從滇南紅河前線轉往滇西赴緬作戰。5月3日,中緬邊境畹町失守,日軍長驅直入,云南遮放、芒市和龍陵相繼被日軍占領。日軍涌向了橫跨在怒江上的滇緬公路惠通橋段,該橋是滇緬公路的咽喉,也是進攻中國怒江防線的唯一通道,戰略意義非同尋常。張祖武率部于5月5日上午9時到達怒江天塹惠通橋東岸橋頭。沒過多久,中國遠征軍參謀團團長林蔚、參謀長蕭毅肅、工兵總指揮馬崇六一行來到惠通橋,張祖武上前相見。馬崇六聽到張祖武攜帶著爆破器材后,一個勁兒地說:“好,好?!瘪R崇六為什么聽到張祖武帶著爆破器材之后說好呢?張祖武后來跟別人解釋:“工兵營到昆明的時候,工兵指揮部讓第24營把舊裝備卸下來,到緬甸去領新裝備??墒俏矣X得軍情變化難測,得以防萬一,就請求帶著原裝備到緬甸,然后再換新裝備。指揮部就答應了我的要求,沒想到這時候還真派上了大用場?!?/p>
四人商量后,馬崇六用信紙寫下手令。隨后,遠征軍參謀團車隊匆匆離去。手令寫了3條內容:第一,獨立工兵第24營營長張祖武在惠通橋東頭原地待命;第二,如果敵人強行占領惠通橋,馬上炸橋;第三,完成任務后給部里發電報。張祖武隨即召開緊急會議,宣布這項臨時緊急命令,拿出炸橋方案大家一起研究后,便立即行動。9時40分左右,日軍占領西岸制高點,開始猛烈炮轟東岸。10時50分左右,從西岸撲向橋頭的日軍出現在張祖武的望遠鏡里,張祖武高喊:“點火!”并用力按下發電器手柄?!稗Z”的一聲,橋身斷裂,沉入江底,成功阻止日軍前進。
炸橋任務完成后,張祖武率領全營準備撤回保山。因日軍轟炸,公路被破壞嚴重,造成車輛堵塞。張祖武率部徒步20多個小時,于5月6日上午到達保山。隨后,張祖武奉命率部趕赴瀾滄江上的功果橋布防。6月,獨立工兵營第24營結束任務,回到昆明。張祖武為紀念1942年5月5日炸毀惠通橋阻止日軍于怒江西岸之事,專門制作了“惠通橋五五紀念章”。
1944年,中國軍隊收復滇西時復建惠通橋。1987年,惠通橋被云南省政府認定為云南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19年,滇緬公路惠通橋被評為第八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20年,滇緬公路惠通橋入選第三批國家級抗戰紀念設施、遺址名錄。
鄭洞國:受命赴印肩負重任
1903年,鄭洞國出生于湖南石門縣一個富裕農民家庭。1924年春,鄭洞國聽說廣東要創辦黃埔軍校,正在招收學生,便與同學、同鄉一起前往廣州報名,通過考試后成為黃埔第1期生。
中國遠征軍1942年入緬援英作戰失利后,一部分撤回云南,一部分撤到印度,其中撤至印度的部分主要來自新編第22師和新編第38師,駐扎在印度加爾各答西北的蘭姆伽營地。8月,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撤銷中國遠征軍第一路司令長官司令部,成立中國駐印軍總指揮部,以史迪威為總指揮,羅卓英為副總指揮,負責中國駐印部隊的整訓。但史迪威和羅卓英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史迪威堅決要求撤銷羅卓英的職務。之后,羅卓英被調離。中國駐印軍總指揮部不再設立副職,并將新編第22師和新編第38師合并為新編第1軍。而在決定新編第1軍軍長人選的時候,最終覺得溫文爾雅的鄭洞國更為合適。
1943年春,鄭洞國受命擔任中國駐印軍新編第1軍軍長。根據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指示,鄭洞國赴印的主要使命是協調盟軍人員和中國官兵的關系,維護中美英盟國間共同對日作戰的大局,同時又要注意維護國家尊嚴和民族利益,還要維護中國駐印軍部隊的士氣。對于鄭洞國來說,任務還是比較艱巨的。鄭洞國到任后,自然受到史迪威等美國將領的排擠和猜疑,權力較小,只有管理軍風軍紀等權限。好在鄭洞國對他在中國駐印軍的使命非常清楚,雖然處于這種尷尬的境地,但仍然沒有怨言。他深明大義,決心用真誠和能力贏得史迪威的理解和信任。而且他也了解到中國駐印軍部隊中普遍存在著對美國人的不滿情緒。他后來回憶道:“那時期各師中下級軍官,以及總部各直屬部隊的部隊長,大都牢騷滿腹,經常跑到軍部訴苦。”他以不破壞中美聯盟為基礎,對中國官兵進行思想教育,曉之以理,并以盡快“打回祖國去”為最終目標,鼓勵大家努力訓練備戰。
根據鄭洞國當時的作戰參謀、后來成為著名歷史學家的黃仁宇回憶,即便是性情溫和、處事穩重的鄭洞國也忍受不了美國人的欺負,曾兩次請調回國,但都被強令阻止了。他只能忍辱負重繼續工作下去,最終以自己的真心誠意和軍事才能贏得了史迪威的信任和部屬的擁戴。史迪威對中國將領的態度也有了改變,放權讓他們指揮部隊作戰。
作戰期間,鄭洞國經常親臨前線,鼓舞士氣,視察督戰,并參與了一些重要的指揮與決策。1943年10月下旬,中國駐印軍向緬北日軍發起進攻,緬北反攻作戰由此展開。10月24日,在緬甸新平洋和于邦大戰中,新1軍擊敗號稱“常勝師團”的日軍第18師團。1944年4月底至8月初,在緬甸密支那攻堅戰中,新1軍殲敵數千人。攻克密支那后,反攻緬北的第一階段作戰任務完成。中國駐印軍新38師、新22師,與反攻戰役開始后陸續空運到印緬地區的新30師、第14師、第50師編成2個軍,即新編第1軍和新編第6軍。史迪威仍任駐印軍總指揮(10月以后由索爾登接任),并成立副總指揮部,鄭洞國升任副總指揮。數月后,因國內戰事緊張,新6軍奉命回國,新1軍則繼續作戰,先后攻克了八莫、南坎、芒友等地,于1945年1月下旬與中國遠征軍在芒友會師。至此,中印公路全線打通。3月,新1軍又相繼占領貴街、新維、臘戍等地,于3月30日與英軍會師喬梅,至此,緬北反攻戰役結束。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