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黃埔老人梁漢周
梁漢周,1915年8月生于廣東云浮新興縣太平鎮江上村三多坊,陸軍軍官學校第一軍官訓練班學員。與絕大多數黃埔學生畢業后奔赴戰場不同,作為學員的梁漢周是歷經戰火洗禮后才被上級送入軍校受訓而成為“黃埔系”的。
衡陽會戰中彈負傷
1944年1月,從羅云師管區上等學兵隊畢業的梁漢周被編入國民革命軍第62軍151師453團2營6連任排長。4月,隨第62軍乘火車前往湖南,參加了史上著名的衡陽會戰。第一次上戰場,看見戰友在身邊中彈犧牲,他“當時頭一下就蒙了”。隨后的梁漢周怒火中燒,拿起槍就向對面山頭的日本鬼子射擊。初次參戰,雖然中國軍隊取得了小勝,但梁漢周一點都不興奮。“昨天還直挺挺地站著的戰友,今天卻魂歸故里,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無法想象戰爭是如此的慘烈,如此不近人性。”梁漢周回憶說。
此后,他隨部隊在洪橋、古山寺一帶抗擊日軍。在衡陽雨母山陣地與敵軍交戰后撤退時,梁漢周右肋被子彈擊中,但并沒流多少血,疼痛感也不強,他便沒當一回事。3天后,腰椎骨尾部鼓起一個像鴨蛋大小的腫包,醫生割開腫包卻未發現異常。過了一段時間,他用手摸傷口時感覺有硬物,用力一捏竟擠出一個子彈頭來。至今,他70多年前冒出彈頭的后背,凹進去的傷疤仍歷歷在目,而右肋子彈的入口傷痕也隱約可見。
桂柳會戰誓與陣地共存亡
日軍侵占湖南衡陽后,準備進占廣西桂林、柳州。1944年10月,梁漢周隨部隊轉戰廣西柳州、田東、靖西等縣參加桂柳會戰,他所在的連被派作正面防御作戰部隊,營長交待連隊要與陣地共存亡,就算只剩一兵一槍也要堅持到底。
敵人的先頭部隊剛剛抵達前沿陣地,即遭到狠狠的打擊。等到敵軍后續部隊到達并發起強攻時,戰士們已連續幾天沒有下過火線。第62軍陣地有可利用的山區茂林,并有相互貫通的戰壕作掩護,尤其是炮兵陣地,炮位可以靈活轉移(可惜炮火威力有限),敵人很難找到炮兵目標的確切方位。由于敵人沒有預修防御工事,且暴露在被炸毀的建筑物中,所以遭到我軍重創。
一天下午,戰斗正在激烈地進行著,突然,一顆炮彈在梁漢周旁邊爆炸,身邊的一位戰友只說了句“我不行了”就陣亡了。此時,敵人的機關槍又開始猛烈掃射,他感覺到頭上一涼,帽子被打飛了。接著“轟、轟”幾聲巨響,他明顯感覺到大地在震動,飛起的泥土打在頭上和身上。他用手支起身子,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然后拾起被敵人打穿了一個洞的帽子戴上,繼續作戰。
“此次戰役中,我們與敵人拼的不是槍械,而是狠,因為近距離的對戰中時刻都要準備肉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缺胳膊少腿是再幸運不過的事,我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我又一次活了下來,盡管很狼狽,代價很大。”梁老說。
不久之后,梁漢周升任連部文書,主要負責重要文件傳遞、士兵的花名冊、戰事登記和部隊的開銷等。
赴越受降因病幸免遇難
抗戰勝利后,梁漢周所在部隊奉命前往越南河內接收日軍投降的軍用物資。途中經過岳墟、諒山前往越南康海的時候駐扎在一個市鎮上,營部各連打前站的炊事員要去墟鎮買糧食、用品的時候被越盟黨抓獲,統統扣留并押入監獄,在團部發出最后通牒要求對方放人無果后,團部下令炮兵開炮攻打對方監獄,監獄被打中并焚燒起來,被派出去買糧食的炊事員無一生還。梁漢周回憶說:“在從駐地去康海的半路上,我因為突發急性腸胃炎暫停行軍,我就在路邊問一位老太婆有沒有藥油,老太婆很和藹地給了我藥油,并煮雞蛋姜湯給我喝。之后,我在她家的沙發上睡著了。醒來之后精神多了,可以行軍了。于是我向老太婆辭別,并放下錢略表謝意。后來我才知道,那天因為肚子痛不能行軍我逃過了一劫。”
進入黃埔軍校受訓
1945年11月,梁漢周與戰友們在越南康海乘美國軍艦去臺灣接收日軍的投降物資,在臺灣高雄港口登陸,他清楚地記得當時隨連隊住在旗山的一間學校,那里以前曾是日軍的倉庫。半年后,他所在的連隨軍部乘坐軍艦從臺灣回大陸,在秦皇島上岸。
1947年7月,梁漢周被上級派到北平陸軍軍官學校(黃埔軍校)第一軍官訓練班集訓,在第3大隊第9中隊受訓。當時軍校門口的對聯寫著“升官發財請往他處,貪生怕死勿入斯門”他至今記憶猶新,《黃埔軍校校歌》也依舊會唱。
晚年生活幸福
解放后,梁老一直在廣州越秀皮鞋廠當工人,直到1981年11月,他在皮鞋廠退休。為教育后代記住那段難忘的抗戰經歷,梁漢周分別給兩個兒子取名衛國、興國。如今,年過百歲的他依然耳聰目明,每天都堅持運動、看報紙、看電視,關心時政。他還練書法、吹口琴。他有一只珍藏了70年的口琴,是1945年抗戰勝利,他隨62軍到臺灣接收日軍戰略物資時購買的,口琴上印有蝴蝶牌的商標,并用英文標明日本制造。如今,這口琴依然能吹,梁漢周用它為我們吹奏了《義勇軍進行曲》《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等抗日歌曲,琴聲充滿激情,中氣十足。